并非传奇。
一对年轻的法国夫妇,每日三四小时,连续三天流连于林天行荷花系列标题“涌”这一幅画前面,相拥而立,不时低声交谈着,三天之后终于买下画。他俩表示自己是旅游者,没带太多现金,为了买画,只好缩短余下的旅程。
在浮躁而又十分功利的当下,这真是一个美丽如童话般的故事。但我感兴趣的是法国的艺术爱好者在天行这幅“涌”里看到什么?是何种意蕴和他们所积淀的传统接轨?又是什么弹动了他俩的心弦?
是“亭亭净植、香远溢清”,“出污泥而不染”吗?这幅画里的花朵只有影影绰绰的形态,几乎要落足眼力去捕捉,而他俩大概也未曾读过“爱莲说”。
那么,是不是十九世纪法国诗人的“咏荷”名句此刻忽然浮现脑际,令他俩有“他乡遇故知”的感喟?似乎也难以如此解读。
也许,曾嬉戏于荷塘,订情于月色;一个初夏的清晨漫步湖畔小径;一个秋日的黄昏伤碧叶之凋零。也许花容人面交相辉映,而荡人心魄的一吻如蜻蜓立于花蕊......一位大诗人说:人生的一段经历加上全人类的文化成果就是诗。我们不妨说,情景交融加上几千年来绘画美的层层晕积就是好画。
因此,我想,更为合理的解释是形式美和缤纷七彩的感染和启发。因朦胧而寻思,聚焦三十载的生活经验,更展开想象的翅膀,上下古今,神思飞越,直趋极理想极美妙之境界,仿若灵光照耀,展开一片光明。此时,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慨,再也难以割舍。
近八年来,一直关注着天行之荷。我以为他找到一个最能发挥他的艺术个性的客体,找到一个东西同喜、雅俗共赏之点。天行说,荷塘是一个美丽而浩瀚的世界,池畔阡陌相连万物丛生,这是大地母亲;而湖水倒映蓝天,涵泳星星月亮太阳;荷花绰约如仙子,何其妙曼,这是天地人的奇妙组合。从画论的角度,这还不脱天人合一的范畴。但画家有了此种认识,就有了磊落不凡的真气,就有了挥斥八方的勇气,就有了潇洒自如的胆气。以此为基础,林天行从东方,从中国绘画传统里,借鉴明清文人画的逸笔草草、随意点染,并运用宋元迄于当代山水画的大写意,豪气干云,而细部晕积层层,水破墨、墨融水、墨融色、色破墨、色与墨水乳交融,加上线的勾勒乃至各种皴法,产生一种十分浑厚的耐人寻味的笔墨效果。在色彩方面,林天行旗帜鲜明师法西画,不拘门派,也不局限哪位大师,凡适合者皆取来为我所用。真令人有“赤橙黄绿青蓝紫,谁持彩练当空舞”的迷幻之感。自有彩墨画以来,少见色彩如此丰富娇艳,又如此和谐高雅者,有之,唯天行之荷耳。这是功力也是天赋。读他的画,尢其是巨幅彩荷,常有视觉和心灵的强烈震撼。他对色彩的控制与使用,极为率意又极具分吋。近作之荷,金光闪闪、高贵脱俗。这是西藏的阳光和寺庙的金顶。许多时候,天行画的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色感,似荷而又非荷,由自然之荷升华为极具个性的美的形式。这令我想起白居易的诗句:花非花,雾非雾......
画有写实与写意两境。探问天行今后路向,他毫不犹豫地说:只能是更抽象。并放言:“荷花就是我,我就是荷花。”不必模拟塞尚“苹果就是我”的名言,这句话实际上表明画家强烈的主体意识,也就是我们曾经大力批判过的“主观战斗精神”。天行近作之荷,舍弃了局部的细节真实,在他的大部份作品里看不到完整的花蕊枝叶以及写实派常有的蒲草、游鱼、昆虫。有的只是一种朦胧的影像,一种生命的勃兴,一种欲说还休的含蓄、一种幽雅、一种放畅、一种沉郁、一种高吟、一种暗示、一种启廸。林天行以他的全部人生经验以及二三十年来对艺术美,中国绘画美的体味来诠释荷花,创造荷花的梦幻境界,令明净的田野之荷泛化为万紫千红的世界,每位欣赏者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。
写荷有动静两途。静趋于逸,饶出尘之致,动则寄托着入世的进取。林天行以动写静,以狂写逸。这是舞入红尘之荷,是“不周山下红旗乱”之荷,印证着画家三十年艰苦奋斗的履痕,还可称之为美丽灵魂的激越歌吟。
秦岭雪
二零零八年十一月廿二日
于香港
《天行荷》2008年出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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