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三次画陶瓷的经历，两次都在九年前。

　　那时正在台中办个人画展，期间，朋友带我前往台北县莺歌镇画瓷。莺歌因为陶瓷而兴盛，也因为陶瓷而闻名，莺歌老街两旁有许多窑场和陶瓷商店。不论是传统或现代艺术创意陶瓷，各式不同类型与特色的陶瓷，都出自莺歌陶艺家之手。那些画在胎体上的画都颇有新意，并富时代气息。朋友安排我在老街旁其中一家楼下经营陶瓷，楼上拉胎画陶瓷，地方很宽敞。远眺窗外，尤如展子虔“早春图”，天开明镜，白云卷舒，碧波荡漾，树竹葱茏，时见桃李盛放，明丽静穆，令人心旷神怡。在这里我初尝了画瓷的乐趣，虽然只是蜻蜓点水，从此知道了颜色经高温会变色，比如灰色烧后变成绿色或蓝色(青花)，就这样，短短一天的画瓷之旅，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　　同年，朋友之约参与一个画瓷活动，前往景德镇。十二月初，在冰凉的小雨中到达了景德镇，那里遍地都是陶瓷，人们手上拿的、板车推的、汽车运的、大街小巷都是售卖陶瓷商店，琳琅满目。景德镇至今遗留有千年古窑，保护完好，真不愧为千年瓷都。不过，当时景德镇街上所卖的陶瓷，主要还是以实用为主，并见大多是传统形的风格，创意不多。那次画瓷，我把平时创作的水墨画元素，画在那些胎形不一的陶瓷上，大海、鱼儿、揪千、电灯焊、花草树林、当然少不了最喜爱的荷花，有釉上、釉下彩(青花)，当时已对青花一见如故，早夕相伴，挥写、泼洒……完成了形体各异，内容不同的陶瓷四十余件。来去匆匆，一星期一晃而去，青花却一直烙在我的脑海里。后来，这个活动每人出版了一本小集──大器丛书。

　　最近也应朋友之约，再次前往景德镇画瓷，阔别九年，景德镇再也不是记忆中破旧不堪，落后零乱的小镇了。周围全是绿色掩映下的古窑和新窑，宽敞的马路，各种不同特色的陶瓷商场，高楼大厦林立，景德镇成了一个新兴城市了。瓷都的魅力再现在眼前。和上次一样，同行画瓷的还有其他画家，他们各有强烈的艺术个性和素养，且都颇有成就。这次画瓷，一样有釉上，釉中，但我独爱釉下-青花，因为，我喜欢它晶莹柔润，优雅静穆，光亮而洁净。从细腻的胎体里散发出诱人的韵致。也许还因为它接近中国画的表现性，无论用笔用色都区别不大，一样的有浓淡干湿，一样的可以以反复多遍积染。尽管这样，却也不应把它当成中国画来画，毕竟材质不同，再加上1200度以上高温，烧后分别会很大。所以，画时一定要考虑到装饰效果，胎形与画面形式关系等。对于我，这次画瓷又是一个新体验，每一件作品对我来说都是在摸索中完成，有时我把整个胎形涂上青花色，有时我只画上几个小黑点(小鱼儿)，大量的留白。陶瓷师傅以为我还没画完，不敢搬离画枱，问我是否还有东西要加上去。就这样寻寻觅觅，东撞西碰，完成了六十余件各式胎型作品。青花还是画得最多。

　　写到这里，忽见一轮淡淡的素月悬于漫着薄雾的天空，茫茫静夜里，莺歌和景德镇的窑火都该旺得如白昼吧!人间，又多一窑美如仙女的青花瓷，在这瞬息万变，繁嚣璀璨的都市里自由自在的飞翔漫游，使所有能看到她的人，都为之陶醉，为之惊叹青花瓷独有的魅力。

林天行

2009年11月25日